第(2/3)页 它是强权和军队所无法打败的。 诗歌里说,他远征亚洲,命令士兵把一切活的事物都带走充作奴隶,在土壤中播种下“盐和荆棘的种子”。 “这样那里将不再有人间欢笑,艺术与诗歌,只剩下野兽和荒草。” 而就在亚历山大死后不久。 希腊化的佛像开始在中亚传播,也许有某一尊佛像上,便印着亚历山大本人的脸。 那么。 到底是亚历山大征服了佛陀? 还是佛陀征服了亚历山大? 这是一个难以被人所回答的哲学问题。 伊莲娜小姐只知道,不管那是什么,但那并非是“野兽和荒草”。 历史一次又一次的说明了,文明不会被骑兵、战舰、或者西方传教士杀死,文明自会生长、繁衍, 它会彼此融合。 “艺术比荣耀更晚腐朽。” 安娜看着这张《雷雨天的老教堂》,她又想起了这句刻在伊莲娜庄园长阶扶手上的话。 她能认出这不光是英式教堂,还是殖民地式的英式教堂,也是因为同样的缘故。 在19世纪欧洲中心主义的视角下。 传教士带着怀中的福音书,伴随着殖民船走向世界,是将所谓的“文明”向所谓的“野蛮”传播。 教堂更是核心建筑,往往会在殖民地统治的最初便计划着开始修建。 理论上它要建的一丝不苟才可以,比如像法国人占领越南时期,在越南的首都修建圣母堂的时候,相传建筑里每一块砖,都是从法国本土专程运输而来的。 可实际上。 还是有很多教堂即使整体上遵循欧洲式的建筑规范,小的细节处依然会体现本地化的特色。 本土的美学理念,同样也会影响到教堂的设计与运行。安娜甚至在非洲马里见过造型非常有当地特色的传教士教堂。 文明的影响是相互的。 凡有接触,必有交换。 即使是很多当时欧洲人心中“野蛮落后”的文明,也是如此。 英国人的舰队、枪炮与病菌,都无法改变这一点。 无所不能的耶和华或者荣光璀璨的圣母玛利亚也不行。 是文明征服了将军,还是将军征服了文明? 是神明征服了艺术,还是艺术征服了神明? 谁又能说的清楚呢。 没准是平等、文明、包容的精神,赢得了最后的胜利。 这也是安娜之所以喜爱印象派原因。 它不光是一种很美,很漂亮的艺术,还是一种非常包容的艺术。 莫奈、雷阿诺、或者德加、马奈……他们发现了传统东方美术中,画家对“物性力量”以外的东西的探索与追求。 它是与西式绘画哲学截然不同的展开方式。 就像是用画笔绘画苹果的“红”,和绘画苹果的“香”之间的差别。 他们意识到了在“写意”的这个层次之上,也许东方的艺术家们在过去的几百上千年之中,已经走了很远的道路。 于是。 他们欣喜若狂的吸收了它们。 通过捕捉瞬间的印象和感受,他们完成了从用画笔纯粹的描绘现实世界的客观景像,到注重意境的塑造和情感表达的改变。 这种包容性的精神,造就了印象派的伟大,也造就了印象派的隽永。 而这种对于瞬间感触的捕捉与刻画,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打动伊莲娜小姐,就如现在安娜手中的杂志封面—— 老教堂门前的圣母像,石质干枯而粗硬。 印象派式样的短、繁的笔触画法,本来在刻画精细的景物的时候,常常会给人一种模糊的、朦胧的印象。 然而。 伊莲娜小姐还是看出来了,那种石像上粗砾的感觉,并非是画家用笔能力不足,所造成的无可奈何的粗糙,而是一种有意为之的粗砾,似是代表着历史、传统或者别的什么东西。 与之相反。 天上的雷云就被刻画的很是细致。 普通人看这幅画的时候,因为整幅画整体是暗色调的原因,很容易把教堂上方的雷云和整幅画的远景与夜幕含糊到了一起。 尤其是画面沾了灰尘之后,这幅画就会立刻便得灰朴朴的,甚至是脏兮兮的。 仰光酒店的工作人员,就是因为这个原因,在清理库房的时候,把它当成垃圾给打包处理掉了。 安娜并非普通人。 她几乎是一眼,就发现了画面上层所漂浮的深色云海的精彩之处。 雷雨往往代表着某种阴霾沉郁的形象,但当这些雷云被画家用笔在画纸上勾连成为一个整体,将它们化作短促而有力的线条,满目的庄严或者翻滚的愤怒的时候。 那么这样的云采,就像是被闪电击中的枯木一样,熊熊燃烧了起来。 它所蕴含阴森冷硬的气质,立刻就被蒸发的干干净净。 这种色彩让伊莲娜小姐想起了另外一幅深色调的经典印象派作品《雷雨云下的麦田》,它是梵高的代表作,画中用短促的蓝色调笔触描绘的云彩化作了风暴,占据了画面上的半壁江山。 梵高在1890年的春天画下了那幅画。 同年七月。 他在精神错乱之中,选择了开枪自杀,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 《雷雨云下的麦田》也就成为梵高一生中所创作的最后几幅作品,成为了他的绝笔之作之一。 有学者会把这幅画,解读成了梵高对于生命和生活的绝望,认为梵高以一种狂乱的气质,用艺术作品,表达了他不曾说出口的呼救之情。 安娜有着不同的看法。 站在历史后人的角度,去按图索骥,给予某种照本宣科的答案,是最容易的事情,却也是最没有技术难度的事情。 海明威在1961年自杀了,所以他在生命的最后,所写的文章,其实都是在说“我要死了,快来救救我啊。” 本雅明在1940年自杀了,所以他生命的最后,所写的诗歌每一句都是在说“我要死了,快救救我啊!”。 基于同样的原因。 梵·高在1890年自杀了,所以他生命的最后,所画的画每一笔,每一画,也理所应当的都是在说—— 第(2/3)页